在中国市场假期休市之际，美国债市迎来了一场风暴。
受美国经济韧性、美联储维持高利率更久预期、美债供应增加等因素推动，本周30年期美债收益率一度升破5%，10年期美债收益率逼近4.9%，均创下2007年以来的最高水平。
如果把时间拉得更长，自2020年3月达到峰值以来，10年期美债价格已经下跌了近50%。30年期美债更是暴跌了53%。美国长期国债这轮跌幅是1981年创下的第二大跌幅的两倍多，彼时时任美联储主席沃尔克的抗通胀行动推动当时10年期美债收益率升至近16%。
在美债史上最大熊市背后，哪些因素是关键推手？未来长债收益率还将如何演绎？
美债收益率为何飙升？
自美联储9月暗示将在更长时间保持高利率以来，美国债市一直处于动荡之中，近期公布的美国经济数据整体好于预期，也支撑了美联储维持高利率更久的预期。
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钟正生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，7月会议以来，支撑美联储继续加息的因素更多：一是美国经济出现上行风险，二是油价上涨威胁美国通胀回落前景，美联储11月可能再加息一次。随着通胀改善，美联储即便维持当前利率，实际利率也有望维持在2%以上的较高水平。
从经济数据看，美国8月职位空缺意外增加，凸显劳动力市场依旧相对强劲。美国劳工统计局10月3日发布的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（JOLTS）显示，8月份空缺职位数量增至961万，远高于7月的892万。
此外，美国劳工部10月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，9月美国非农就业人数增加33.6万，远高于预期的17万和8月的18.7万。失业率与8月的3.8%持平，小幅高于预期的3.7%。
整体而言，美债收益率走高受到美国经济韧性、通胀黏性、供应增加等一系列因素影响。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erry Che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，“美债火山”爆发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。首先，由于能源价格的回升和通胀的反复，美联储继续坚定鹰派立场，誓将高利率和紧缩政策维持更长时间。
第二，更重要的是美国不断恶化的债务负担和无节制的发债。在6月暂停债务上限后的4个月内，美国国债规模增加了1万多亿美元，总规模突破33万亿美元，创下历史新高。未来12个月内预计将有约7.6万亿美元的低利率债务到期，届时美国财政部将不可避免地继续发行天量债券，这不仅将产生巨额利息支出，加重财政赤字，还可能冲击债券市场流动性。
从供求关系看，Jerry表示，持续的供大于求意味着债券价格下跌、收益率升高。更令人担忧的是，“赤字-举债-高额利息-赤字恶化”的恶性循环似乎很难停下，美国当前的财政管理能力和政府现状令投资者对美债望而却步。美国政府停摆危机虽然暂时解除，但由于众议院议长被罢免，两党能否尽快协商出正式的预算案还是未知数，穆迪此前警告美国可能失去最高信用评级。海外央行减持美债、美联储缩表、对冲基金做空以及投资者对美国财政信心的动摇，这些因素令“美债火山”喷发得更为猛烈。
长债收益率或仍有上行空间
近期长期美债收益率持续刷新2007年来新高，在多重利空推动下，未来美债的跌势可能还要延续一段时间。
美联储量化紧缩将是推高长债收益率的因素之一，这增加了其他买家必须吸收的债券供应，在海外买家、美国银行业和美国投资组合经理们需求退场之际，美联储量化紧缩给债市收益率带来了持续上行的压力。
巴克莱分析师Ajay Rajadhyaksha认为，除非股市持续表现低迷，重振固定收益资产的避险吸引力，否则债券价格注定会继续下跌。美联储不太可能放松量化紧缩计划，这将使其成为美债的净卖家。美国财政预算赤字上升导致的债券供应增加，也推高了美债市场的期限溢价。
此外，随着外国央行净买入的放缓，美债需求将会进一步疲软。日本投资者目前是美国国债最大的海外持有者，但未来可能会更青睐日本本土债券，当日本央行调整宽松政策立场时，日债收益率将会上升。
Interactive Brokers首席策略师Steve Sosnick表示：“如果你所处的是一个债券收益率每天都在上升的环境，情况就有点讨厌了。现在并没有看到人们集中买入债券，债券价格有点像一把正在下落的飞刀。债券正在大甩卖，价格的下降应该会催生需求，但我们并没有看到这种情况。”
展望未来，短期内美国长债收益率或仍有上升空间。桥水创始人达利欧预测，作为“全球资产定价之锚”的10年期美债收益率可能将升破5%关口。
Jerry对记者分析称，美债高收益率可能会持续更长时间且有继续上行的风险，这也恰好符合美联储自己的预估。仔细观察可以发现，在过去的50年中，10年期美债收益率大部分时间都要高于当前的4.8%。换句话说，过去十几年的低利率只是特殊现象，5%以上的收益率才是常态。
从中长期来看，美国银行策略师Michael Hartnett则指出，一旦债券和股票市场反映的经济衰退预期真正“转变为经济数据”，债券就会大幅反弹，债券会成为2024年上半年表现最好的资产类别。
相对于“跌跌不休”的长债，目前投资者正纷纷买入短期美债，等待长债收益率飙升带来的动荡期结束。高盛跨资产投资主管Lindsay Rosner表示，本周以5.19%利率拍卖的52周国债获得了3.2倍的超额认购，是今年以来的最高需求。
与此呼应的是，研究机构EPFR的数据显示，截至10月4日当周，债券基金流出25亿美元。不过，美国短期国债获46亿美元流入，为连续34周流入。